跨学科视阈下当代民族女性文化——以和钟华的《纳西女性文化》为例
栗 军
女性文化是一个极为宏大的命题,法国女性哲学家波伏娃的著作《第二性》特别强调女性是由社会建构的,女性并非生来就是第二性,而是被历史和社会结构塑造成这样的,此书甚至被尊为西方妇女的“圣经”。而英国女作家伍尔夫也强调女性在精神及物质上要拥有独立空间,曾写了《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的散文小集来表达哲学立场。女性话题,近年来也有一定的热度,和钟华先生新近出版了《纳西女性文化》,从文化人类学、民俗学、社会学、历史学、文学、写作学及新闻传播学等多层面展示了纳西社会的女性,本书展示了纳西女性文化的历史及当代发展,作者对纳西女性文化做了充分的研究和展示。虽然历史上对于大多数纳西女性而言,并没有真正理解和明确女性意识的自觉,但和钟华先生的《纳西女性文化》梳理纳西女性在当代社会生活领域中的生存现状和生存意识,的确为当代女性文化研究发展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
首先,《纳西女性文化》,为研究者提供了一个文化人类学中的典型样本。和钟华先生的专著全书分为十三章,第一章是《纳西女性所处的文化环境》;第二章是《纳西神话传说中的女人》;第三章是《史籍中的纳西女人》;第四章是《纳西女人的人生轨迹》;第五章是《纳西女人的社会及家庭角色》;第六章是《纳西女人的性格及行事特征》;第七章是《纳西女人的宗教信仰》;第八章是《纳西女人的艺术世界》;第九章是《纳西女人与家庭手工艺》;第十章是《纳西女人与饮食文化》;第十一章是《纳西女人的生意经》;第十二章是《纳西女人与茶马古道》;第十三章是《纳西女人的新篇章》。除前三章外,下面各章多从民俗学或者说是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梳理分析的,同时,也有很多现实人物的实际案例,很多出自于《纳西族史》(郭大烈、和志武)《纳西族文学史》(和钟华、杨世光)《纳西族风情录》(郭大烈)《纳西人》(夫巴)《丽江妇女口述史》(和红)《纳西族妇女口述史》(和钟华)。而很多章节后面多有附录,多是一些个人书写记载的口述史。
在这一点上,和钟华先生的这本书,与西藏作家马丽华的“走过西藏”系列颇有点相似之处。“走过西藏”系列分为《西行阿里》《灵魂像风》《藏北游历》《藏东红山脉》,她的这些书就是用浓厚的文化人类学视角,作者在记叙西藏的不同区域时,就用了学者及女性特有的视角来表达,不仅关注风俗,也关注人类社会发展。和钟华先生在其著作中也同样关注纳西族的风俗历史,不仅有一位女性的出生、成长、出嫁、结婚生子,养育子女,生存、生计,也有新时代女性的在方方面面的成绩成就。这正是文化人类学研究所关注的,也是当代民族学所关注的。
其次,这本书中可以体现纳西族与其他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脉络。纳西族因地理位置原因,东临中原地区,西靠青藏高原,因此,受汉族、藏族影响较大。比如丽江型文化中的住房和建筑艺术,就受汉文化影响较深;而宗教文化则是东巴教、佛教、道教存在兼容之态。而永宁型文化则受藏传佛教影响较深。白地、俄亚型文化也有一些受汉族、藏族文化影响,但相比前两类,影响则不深。比如和钟华先生说:“西部纳西族许多地方,把女子称为‘咪夸’,‘咪’是女,‘夸’是贱,”藏族社会生活中,女孩子,就有叫“咪咪”的,意思就是女孩或者小妹。另外,很多纳西女神都被称为“拉姆”,而藏族叫“拉姆”的女性也特别多,这是纳西族与藏族的交融之处。
这种交融和钟华先生也讲到:“历史上,纳西族与藏族、汉族、白族、普米族等民族交往频繁,在交往的过程中彼此影响。同时纳西族与白族、普米族、汉族、傈僳族等长期相杂而居,更建立了彼此间的朋友、亲戚关系,相互影响亦属必然。”她更是把文化分为:“吸收了汉文化而形成的纳西文化、吸收了藏文化而形成的纳西文化、固守本民族原有文化(外来文化渗入不多)的纳西文化三种类型。”因而,在丽江地区,纳西族文化是融合多民族文化的文化熔炉地区,它也为民族的发展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再次,就纳西族女性的性格个性问题,与藏族作对举,纳西族女性究竟跟其他民族有何不同?和钟华先生在《纳西女性文化》第六章《纳西女人的性格及行事特征》中列了九项:“自我约束,自我控制”“群居不依,独处不惧”“勇敢顽强,坚守初心”“注重内在美,做事不张扬”“直率豪爽,苦中作乐”“忠贞不渝的爱情观”“对事业的执着与认真”“较强的群体意识”“爱管闲事,好议论是非”。
藏族女性拥有怎样的个性呢?举一个例子:藏族女作家格央。格央1972年出生于西藏东部小镇——察隅。自小生活在西藏,在没去过内地的生活以前,也如她自己所表述的一样,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在藏族传统社会意识的耳濡目染下,格央如一个天真活泼的孩童,无忧无虑地成长,并没有关注更多的女性意识。1994年,格央从南京气象学院毕业,在内地受过高等教育的她,有了跳出固有的视野的看法,这种视野首先来自于作者对于西藏有了一种比较中的认识,这种看法集中地表现在作者以他者来关注自我,更体现在其自身作为女性的女性意识上。
格央在散文集《雪域的女儿》中讲述自己的一次经历:“上大学的时候,我第一次到了内地,我们的学校在南京的郊外,一出校门就是大片的田地,里面种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稻米,就在那一年我吃到了有生以来最新鲜的大米,那种香味让我记忆犹新。也是在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了女人‘坐月子’,她是学校里的勤杂工,以她的工作性质,我觉得她的‘娇气’是很正常很普通很必需的。”这种生育习俗上的差异让格央第一次关注到女性,因为藏族的传统社会观念认为,女性生孩子是不洁净的,女人们在生育时很难得到更多的照顾。格央的对举视角,对比出藏族女性独有的文化特征。
格央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藏族女性的地位,而不是一般人类家所认知的那样,藏族男女有比较原始的两情相悦。甚至还有“一妻多夫”的家庭,女性不裹面纱,不缠小脚,是生产劳动中的最佳能手。因此人类学家李安宅认为西藏女性有较多的权利和自由,这就成为人类学家的一种误解。这造成了大多数藏族女性都是极为勤奋吃苦耐劳的。而这一点,也与纳西女性的个性上,在某些方面不谋而合。其实,纳西女性的勇敢顽强,苦中作乐的个性,是由于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而造成的。
纳西族女性拥有“自我约束,自我控制” “勇敢顽强,坚守初心” “直率豪爽,苦中作乐,”精神,在和钟华先生的书中都有一个个鲜活的个性,当代纳西女性所经历和体验的生活,特别能体现出今天新时代纳西人的“幸福”生活。
作者简介
栗军,女,满族,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主要为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家作品研究,西藏当代文学作家作品研究,藏族民间文学传承研究等。现为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全国大学语文研究会、西藏仓央嘉措文化研究协会、西藏作家协会会员。主持并参与完成多项国家、民委课题,主持并完成国家社科基金研究项目一项。在《西藏民族大学学报》《西藏研究》《阿来研究》等期刊上发表学术评论论文3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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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吉一宁(宁夏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