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马西纳地区富尔贝人的文学类型可以分为口语与演唱两大类,每一大类又可分为有音乐伴奏和无音乐伴奏两小类。富尔贝人的史诗演述是在民间歌手的口头词语与琉特琴的伴奏相结合而达成的。歌手、音乐格言、琉特琴构成了富尔贝人史诗的重要元素。演唱格言和史诗成为民间歌手的特权,这是因为他们通过文本内容和音乐表演,对社会中的个体及群体产生了有效的文化影响,这一特殊力量应归功于民间歌手的语词与琉特琴的音符。
关键词: 富尔贝人;词;音乐;史诗类型;琉特琴
马西纳地区的富尔贝人(马里)丰富多样的文学作品为史诗类型提供了广泛的素材,其中包括有音乐伴奏的史诗。这一史诗类型通过词与音乐的关系,详细地描述了这种艺术表达的地位和功能。这种史诗类型是把词和音乐结合得最好的一个范例。然而,在仔细探究这类史诗之前,为了阐述它最鲜明的特性,有必要研究一下该史诗类型与其他史诗类型的关系,这将成为填补富尔贝人文化在该领域的“力线”。
一、文学类型
(一)口语类型
1. 无音乐伴奏
(1)口头散文
这些口头性散文的主要功能是传播地方性知识、形塑社会规则或规范个人行为,进而深刻影响社会思想和精神的构建。口头性散文包括谚语、谜语、格言、名言警句,以及其他散文叙事体类型,譬如历史故事,特别是民间故事(从动物寓言到哲理故事),其文化重要性对非洲社会的影响是众所周知的。
(2)口头诗歌
马西纳地区富尔贝人的诗歌创作过程及内涵是极其复杂的。有三种诗歌类型较易于辨别,其中有两种是纯口头的。
——“梅戈尔”(Mergol),这是一种音节单调而又富有节奏感并囊括了各种题材的诗歌,真实体现了作为语言和文化宝库的文化价值。
——“牛之颂”(由年轻的牧牛人创作而成),其特征是基于呼吸节奏,连续不断地进行快节奏的背诵。由于它是一种高度追求声音效果的诗歌,因此把最富乐感的句子视为基本的艺术准则。
——第三种诗歌类型是宗教诗歌,它不是纯粹的口头诗歌,因为其中伴有声乐(可参见下文演唱类型中的“无伴奏的演唱”)。
2. 有音乐伴奏
史诗——我们即将讨论的主题,属于叙事性类型,尽管它包含了格言,有时是作为历史故事的基础元素以及民间故事的母题,其最大的特征在于:这类史诗的演述必须与精妙的器乐伴奏相结合。这是我们下文将讨论的内容。
(二)演唱类型
1. 无伴奏的演唱
无器乐伴奏的演唱通常存在于女性群体和玩耍的孩子们当中,这是一种在马西纳地区富尔贝人中广泛存在的文化传统。在家庭生活场景或间接的交流沟通中,如摇篮曲或干家务时哼的小曲,都是体现个人风格和个人即兴创作的产物。
此外,在无伴奏演唱中还有一种代表性的类型——唱诗,即演唱宗教诗歌。这是一种基于诗学法则和韵律学考虑的类型。宗教诗歌借鉴了阿拉伯诗歌的风格,其演唱时是禁止一切形式的器乐出现的,否则将被视为异教徒的,甚至是魔鬼般邪恶的诗歌。
2. 有器乐伴奏的演唱
富尔贝人代表着“种姓人群”,大部分的器乐是由他们创作的。舞曲就是由属于“种姓”的音乐家们演奏的管弦乐。然而,“个性化”的音乐可由具有任何出身背景的年轻富尔贝人演奏,他们吹长笛或弹奏单弦琉特琴。需要说明的是,这类“个性化”的音乐会通常只能在自家或是晚间朋友聚会的场合中演奏,禁止公开展演。
将词和音乐相结合的唱歌发生在类似的情况下:由知名的民间歌手在节日期间演唱,或者是在年轻人的同伴聚会上表演,而且这样的同伴聚会只能在进入成年人社会之前举行,也就是说这类歌曲的演唱资格是以结婚来划分的。民间歌手的歌唱风格是多变的:赞歌或依情况而定的歌一般以三弦或四弦的琉特琴(当地人称为“huddo”)作伴奏;节庆诗歌则由整个管弦乐队来伴奏;年轻人的演奏通常用单弦琉特琴(当地人称为“molaandu”)做伴奏;打击乐是由质量上乘的银弦和切成一半的葫芦组合而成,演奏时葫芦倒置于地上,并用银弦有节奏地叩击其表面。年轻人的演唱以欢快的风格和引经据典的唱词为主要特征,这种受限制的组合功能暗示了共同分享的情景和经历,且带有强烈的情感冲击。
通过上述不同诗歌类型的列举,我们可以认识到对特定情形的比较能够启发我们了解音乐在文学表述中的地位。不涉及任何音乐元素的类型,即那些既无器乐又无声乐的类型(如民间故事、历史故事、谚语等等),其主旨是展现智慧和心智机能或想象力,而不在于情感意识。它们具有教育性的或者说是“教育学的”基本功能,即使是暗藏其间的。它们视语言为自己能发出铿锵响亮声音的物质,而为词伴奏的音乐和诗歌只能慷慨激昂地展现(如田园诗歌)。无伴奏类型以内容为本质(如宗教诗歌),器乐往往被以异教徒的,甚至是不虔诚的名义而拒绝,而注定更能打动人心、情感效果的则以声乐取而代之:根据传说,琉特琴可以与精神世界的神灵相结合,因此声音被视为是一种可以被掌握、被控制并且是屈从于人类意志的工具。综上所述,如同史诗的情况一样,出于语义学和实用主义的目的,词汇和器乐表达也是不分开的,因为诗歌同样承载了意义和功能。
二、史诗
(一)民间歌手
在马西纳地区富尔贝人和邻近的民族中(马琳凯人和班巴拉人),史诗是一个以名为“民间歌手”而著称的概念。音乐家中的社会职业等级者和口头艺术家被视为更广泛阶级中的“种姓”的一部分。在马西纳地区,史诗歌手是马布乌贝(maabuuБe)民间歌手(精通谱系学的民间歌手和传统的编织者)类别中的一种,他们垄断了知识和艺术。值得一提的是,对于马布乌贝(maabuuБe)和瓦母巴贝(wammbaaБe)的民间歌手(音乐家和歌唱家)来说,使用琉特琴(hoddu,即三弦琉特琴)是很普遍的,它并非背诵史诗所特有。另外,一个故事,要是没有琉特琴恰到好处的伴奏,就不能完美地展现史诗中英雄人物的事迹。然而并非每个“马波”(mabbo)民间歌手都兼具诗歌和音乐的天赋,因此史诗的演述可能需要两位艺术家的通力合作:一位慷慨激昂地演述诗歌,另一位则弹奏琉特琴。然而,理想的情况是诗歌演述和弹奏琉特琴都由同一个人来完成,因为只有同一个人才能将诗歌演述和弹奏天衣无缝地结合起来。
(二)格言(Motto)
在传统的富尔贝人社会中,“马波”民间歌手最重要的作用之一就是弹奏其师父的音乐格言。作为一个家庭的核心,从父亲到儿子,注定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联盟关系,一种基于相互依存的保护制度:经济依附于民间歌手,社会和心理依附于师父。音乐格言对后者突出的影响力可以用一个动词来概括——“yarnude”,其字面意思是“使某人沉浸在音乐中”。因为关键不是倾听某个人的音乐格言,而是“浇注”“灌溉”“yarnude”这个动词使得人们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得到了彻底的洗礼。还有一种说法是,通过格言,”马波”歌手“攫取”了师父的灵魂。实际上,听众会感到自己完全被所听到的格言征服。这种具有象征意义且受高度赞扬的音乐格言与口语格言相呼应,其风格简洁精练且表达含蓄,能使个体得到升华,且以一种理想的状态定位自己。
就音乐家的才能而言,民间歌手将师父的话加进去了。通过师父的话和社会地位,”马波”歌手使格言发挥了作用,能影响说话者的性格甚至是命运。通过格言的激励,能够使一个人实现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很多史诗叙事者的轶闻趣事都证实了这一点。
(三)史诗:集体格言
在集体社会中,史诗似乎起着集体格言的功能,史诗叙事构成富尔贝人独特身份的扩展隐喻:普拉库(pulaaku)。实际上,不仅仅是英雄们及其言行完全体现了富尔贝人所认同的意识形态,而且一切事物都倾向于使观众认同的理想人物形象及其丰功伟绩。
个人格言与史诗并行,二者相当于共同体,更具体的例证就是——史诗通过音乐为主题的朗诵从头至尾都是英雄的格言。每个旋律优美的主题都有其自己的名字(如南东朵尔、赛格拉尔、南亚鲁等),介绍并优先进行自我阐述,向观众暗示这是即将被关注的人物。母题和史诗文本有时可与这些场景相联系:战鼓、骑兵队、在战死疆场的士兵中觅食的秃鹰,这些都是可以在此基本主题上随意编织的。平时,更富有个性和不太常见的演出出现时,就以原始的静态画面来展现,这时语言就让位给音乐了。这是一幅英雄斯拉马卡与怪兽蛇搏斗的图画,民间歌手仅用了两个动词来描述这一场景:(怪兽蛇)将斯拉马卡推倒在地并缠住他的身体。这之后就中止朗诵,让这一切用琴弦来展现,用拖长琉特琴音符的方式来体现蛇的缠绕及英雄与蛇的顽强搏斗的场面。富尔贝人终生都在用这种方式感知这些史诗,能通过简单地倾听音乐唤起故事的发展并感知它的重要意义。随着民间歌手语言的发展,这样的行为被视为与口语有关。
正是史诗类型的观念包含了根本的、基本的元素:音乐表达,更确切地说是琉特琴(hoddu)弹奏。因为即便是有一个坚固的结构和主人公具体的行为,也不足以完全将叙事类型定义为史诗。史诗要求有琉特琴做伴奏。因此,民间歌手及其观众都认为是琉特琴在“说话”(他们说:“琉特琴在说话”)。对于个人来说,与音乐格言(能够激励并振奋人心)相比,这些口头格言通常被视为是赘述,因此这些以严肃音调发出的叙事,有时被看作是一种乐谱的辉煌,无论如何,至少也是一种琉特琴的演绎曲。这就解释了一个民间歌手为何要有琉特琴做伴来演出。他朗诵每个段落并希望有优美的旋律与之相伴奏,几个段落之后解释一下刚刚听到的弹奏,“我们所听到的是战鼓”“这是觅食的秃鹫”。弹奏者是不太常讲述其演奏的,因此才使其变得让人更加渴望了解他演奏的含义。
然而琉特琴能传达的不仅仅是乐音,正如马西纳地区民间歌手所言,它能掌控每个听众,因此琉特琴向听众传达了一种强而有力的能量。事实上,琉特琴演奏出的优美旋律赋予其双重的重要性:从语义学的角度来说,它们指定了英雄及其历史(人所皆知);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说,它们唤起了听众发自内心的共鸣,让听众进入一个狂热的文化共同体里,从中欢庆共同的文化身份并祈求其永续不朽。当某人观察到每个听众对琉特琴优美旋律的态度时,音乐创作过程中的美学观念、语义学及实用主义的结合就显而易见了。当然,为了将文字和音乐匹配或用字符串做的笔记填词,每个音乐家在基本主题内增加多样性的能力是可见的。然而,一个民间歌手能唤起的荣耀是由内心的喜悦来衡量的,看他能在每个人的灵魂中发挥多大的作用,及在社区中承担多少事务。他与该社区的人们分享普拉库(pulaaku),作为他身份的参考,因为史诗就像是琉特琴弹奏出的优美旋律一样,是最有影响力的文化矢量。
(四)琉特琴
琉特琴、“马波”在富尔贝人的社会文化体系中的重要性,以及在文学领域所占据的地位是很明显的。史诗文本语境自身为此提供了依据,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史诗内在的风格和弹奏者的社会地位,可能会被强调:民间歌手的每次史诗表演都是由真正的自我指涉(selfreference)组成的。正如弹奏琉特琴,不论是英雄的音乐格言还是慷慨激昂的口头格言,叙事者都把自己置身于史诗的演述语境中,他如同扮演了民间英雄的歌手,一开始就把自己与史诗中的主人公身份、史诗中发生的时间以及事件行为混融在一起,由此赋予史诗以永恒的真实性与有效性。
此外,在汉姆波迪(富尔贝人世界里的知名英雄人物之一)的史诗中,英雄叙事的音乐格言和口头格言的情景会被包含于其中。在此,我们再次从特征定义的角度看,音乐先于文字而出现,并且“马波”民间歌手在它的命运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实际上,在所有的史诗当中,叙事者赋予民间歌手参与“密谋”的权力,并在其间担任重要的角色,如送信员、知己、顾问、谈判者等,这是很常见的。然而,归根结底,最重要的是当他们激励歌手弹奏其格言,或正好与之相反,不让他弹奏,阻止他陷入因冒险判断而导致的失败境地,这些决定最终都会影响到英雄的命运。在汉姆波迪时期,民间歌手的作用在史诗最初的章节里表现得很突出,而史诗里的英雄被赋予音乐格言后,其行为情节便由此展开。
叙事者讲述的这一章节表现了超越自然的品格,这应当归功于音乐的发明。故事的情节大致是这样的:有一天晚上他(指史诗里的英雄,译者注)听到一个不为人知且不同寻常的旋律,但是没有发现它的弹奏者,因此他下令其封地上的所有民间歌手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个旋律予以复原;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空手而归,直到最后一个也即将空手而归的时候,他掉入了神灵所设计的灌木丛中,而这个神灵正是那支优美旋律的发明者,神灵向他揭示了谱曲的秘密过程。他遵循了以下这一经典过程:
——经受严峻的考验:抵御恐惧,遵从神灵的召唤,在学徒期完全服从。
——放弃旧自我:坚决服从毁坏琉特琴的命令,并且忘记先前的知识。
——犒赏和再生自我:通过神灵来复原来自白蚁山的琉特琴,民间歌手被魔法洗礼后就会获得那受人欢迎的优美旋律。
民间歌手,一个神灵的追随者,看到自己的手指神奇般地被注入了全新的知识,这一神指此后是专属于他的。恢复为英雄侍役的身份后,他的主人借助音乐格言变成了民间歌手英雄的长官。
在类似的叙事诗中,其他情节也体现了英雄口头格言的发明。在出征的前夜,民间歌手们被要求想出一个合适的格言,可是由于他们提出的格言都暗含了消极的意思,因此汉姆波迪屠杀了他们。最后,有一个人发现了一个完全符合其要求的格言并且得到赞同才终止了屠杀。毋庸置疑,这个民间歌手成功并且是唯一逃过劫难的人,因此特意加入了前面提及的自我指涉的角色中。然而,这一情节,由于该史诗在不同版本中的不一致,给人们留下了自大、自由散漫、暴力、过分极端和无端的质疑,但正是他发现了音乐格言才决定了史诗。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史诗都有一个值得称颂的英雄人物,事实上也只有这样的史诗才是会被称赞。如果一个人想要讲述一个不知是被谁塑造的英雄的功绩时,选择容易被大众接受且拥有知名音乐格言的人物是很有必要的。
提到乐器,我们就不得不说一个著名的背景——“番塘”(Fantang),它阐述了琉特琴的重要性,这一乐器并非起源于马里富尔贝那里,而是塞内加尔。
“番塘”这个术语代表着一个特殊的旋律,富尔贝和普拉库田园诗构成贵族的音乐格言。由民间歌手弹奏的这个旋律,伴随着叙事,描述了对一位音乐作词家的初次印象,此处音乐作词家成为一个将富尔贝人、民间歌手、手工艺人等融合为一个整体的职业与制度。
这个传奇故事采取了慷慨激昂的史诗叙事风格,一开始以格言的形式,用了一段较长的招魂调:先介绍了牛群,后来介绍了三兄弟简历,他们从父亲那里遗传了相似的品格。老大,汗马迪和老三德穆巴发现放牛是一件苦差事而开了小差;只有老二塞穆巴毫无怨言地承担起了放牛这一差事。从那以后,兄弟三人就开始追求自己的理想。老大成天制作木器,为其兄弟提供放牛奶、喂水的木桶,后来他成了木匠的鼻祖,即当今种姓工匠人的祖先。史诗中最复杂的叙事与关于琉特琴的发现和制作费用的密切相关,这导致了民间歌手地位的确立,且在老二塞穆巴与老三德穆巴之间建立了一种新型的关系。让我们最感兴趣的是早期乐器的超自然特征:
有一天,塞穆巴躺在猴面包树下的牛群中,突然被栖息在树上的一只弹奏琉特琴的秃鹫吵醒了。秃鹫向他扔了一块泥土,于是他开始念咒语让秃鹫把口中的琉特琴抛下来。塞穆巴接住琴后,就模仿秃鹫弹起了琉特琴。直到有一天,塞穆巴禁不住老三的请求,把琴拿给了弟弟。老三天生有一副好嗓子,从此以后他就带着琉特琴游历各地。作为得到礼物的回报,德穆巴通过弹奏琉特琴来赞颂牛群和放牛的哥哥,后来他就成了民间歌手的鼻祖。
另外一种版本是说老三德穆巴自己遇到栖息在树上的秃鹫,它正在喝着葫芦瓢里的牛奶,由此引起了德穆巴的注意。秃鹫喝完牛奶后,拿出放在翅膀下面的琉特琴,用音乐格言赞美着牛群。而老二从秃鹫手中抢过琴送给弟弟的情节意味着把富拉贝人和民间歌手分开了。实际上老二不仅仅为老三提供了乐器还提供了弹奏的题材,也就是他的牛群和放牛者,此外还提供了可以用来联系的秘密地址;作为交换,老三弹奏琉特琴来赞颂二哥,老二向老三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因此,当老三想结婚时向老二求助,向他要作为结婚聘礼的牛,老二满足了他的要求。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故事中琉特琴的主人是一只栖息在树梢上的秃鹫,它能用娴熟的弹奏技艺赞美牛群。有些文章指出琉特琴的本质属性与三个兄弟共同相关:一个制作琴盒,以保护其不被牛群破坏,弹奏者用指尖赋予琴生命,没有人会注意到弹奏的是什么。琉特琴好似一种有魔力的东西,塞穆巴(或是德穆巴)有一种奇特的本领,将它从秃鹫的手中夺过来。正如我们之前所提到的,关于乐曲弹奏练习,在学徒期总是追随传统的技巧,音乐家竭尽全力再现当时所听到的秃鹫弹奏的旋律。在其中的一个版本里详细地讲述道:这一旋律的主题实际上是“番塘”和秃鹫“歌颂牛群”。这首乐曲之所以那么美妙是因为它为了赞颂解渴的牛奶,感情诚挚,它把这一富有感染力的音乐魔力赋予了德穆巴——未来的民间歌手。毫无疑问,它具有美学本质的魔力,说得更深刻一些,就是它预言了民间歌手的命运,且歌颂了那个会弹奏琉特琴的人。
因此,这个传说以琉特琴的发现和使用为载体,说明一个社会的建立必须以分工和协作为基础,随之而来的也就是社会等级的出现。在这个神话般的故事中,富尔贝人社会结构赋予琉特琴一个决定性的角色:二哥(选择游牧者)从秃鹫手中夺过琉特琴,然后赠送给三弟(拥有好嗓音者)。富尔贝人与“种姓人群”的这一关系同富尔贝人与民间歌手之间的特殊联盟存在着相似之处。
上述内容表明了民间歌手的地位、属性、角色在社会系统功能中的错综复杂关系,首先是歌手与富尔贝人相关联的关系类型,同史诗类型的功能及形式,尤其是琉特琴在社会中所表现的音乐诠释密切相关。与其他乐器相比而言,琉特琴构成了歌手与富尔贝人的“意识形态”领域中的重要性相关联的独特标志。事实上,演唱格言和史诗成为民间歌手的特权,这是因为他们通过文本内容和音乐表演,给社会中的个体及群体产生了有效的文化影响,这一特殊力量应归功于民间歌手的语词与琉特琴的音符。
三、结论
史诗难免会与“乏味”相联系,而慷慨激昂的演述与器乐相结合构成了琉特琴,可见琉特琴不是一个简单的伴奏工具,或是一个演述过程中具有美学意义的装饰品,而是在本质上构成了一个完全自我独立的美学形态和社会文化活动。这一社会文化活动有其自身的生命力,使语言的表述变得更强有力,甚至在功能上将其取而代之。
此外,综上所述,由于琉特琴的音乐起源被假设为非人类创造,所以琉特琴音乐呈现出非常独特的一面,一方面人们不禁会想到已作了适当修正的柏拉图提出的灵感神话,另一方面会想到万物起源的一般过程。至于乐器本身,它不只是工匠的杰作或艺术家的作品,而是一个超乎寻常且超越自然的灵物。琉特琴和音乐确实存在于魔法世界中,弹奏这样一个乐器就意味着侵犯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与神秘力量存在暧昧关系的世界。这一神秘力量赋予歌手独特的洞察力,并把其洞察到的形象诉诸音乐艺术及琴弦力量之上,使琉特琴的音乐魅力和艺术力量深深地影响了人类的灵魂。这说明只有凭借特殊的社会地位、自身的训练和知识才能成为技艺精湛且得心应手地弹奏曲子的民间歌手。
原载于《百色学院学报》2024年4月第36卷第2期
注释从略,详见原文。
图文编辑: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