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 程周燕:冲突•回归•探索——蒙古族作家郭雪波生态小说评析|论文 发布日期:2017-11-19   作者:张子 程周燕   点击数:1146  

  张子 程周燕:冲突•回归•探索——蒙古族作家郭雪波生态小说评析|论文

  摘要:蒙古族生态文学作家郭雪波以沙地为背景创作的系列生态小说具有强烈的警世作用,其以一种极为感性的方式让人感受到自然的惩罚及人与自然抗争的残酷事实,折射出许多值得人类反思的问题。

  关键词:郭雪波;生态小说;评析

  纵观郭雪波的文学作品,我们不难发现这个生长在内蒙古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古族汉子对生养他的家乡的无限热爱,他如那些与沙地抗争的人们一样痛心草原的一点点消逝。郭雪波的作品中有一种粗犷的深情,文笔虽显粗涩,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他如科尔沁沙地上的苍鹰,从高空中久久凝视那片熟悉的土地并与它融为一体。从郭雪波的小说中我们能够以一种更感性的方式感受到自然的惩罚以及人类与自然抗争的残酷事实。郭雪波的生态小说是一面镜子,为我们折射出许多值得人类反思的问题。

  冲突:人与自然的爱恨纠葛

  在生产力低下的原始社会,人类对自然始终怀有一颗感恩与敬畏之心。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自古就将长生天和长生地奉若神明。神秘的科尔沁草原上曾有成吉思汗的铁骑呼啸而过,有努尔哈赤狩猎的飒爽英姿,其也是辅佐三代帝王的孝庄太后出生之地。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美景正追随古人而去,一同逝去的还有那感恩和敬畏的心灵。郭雪波在他的小说《银狐》、《狼孩》等作品中对人与自然的冲突进行了深入的挖掘。

  1 “沙地”中人与自然的关系

  在郭雪波的小说创作中,所有的人物活动都是围绕着沙地展开的。一望无际的沙陀隔绝了都市的繁华,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简单而纯粹。在此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人与沙漠的冲突也就变得突出了。人类的盲目垦荒,使草原迅速沙化。自然也对人类进行了无情的惩罚。在郭雪波的小说中,我们注意到有很多主人公的亲人或者自己在一夜之间被沙子吞没的情节。一个村子可以在转眼之间消逝,不留下一点痕迹;人在自然面前变得渺小而无助,每一个治沙人都有一段痛彻心扉的与沙陀相关的故事。《沙葬》里原卉的丈夫白海葬身沙海,《大漠魂》中老双阳的家被沙陀无情吞没。作者独具匠心的安排,意在揭示人类肆无忌惮地蹂躏自然,同时人类也接受自然更加猛烈更加残酷的报复。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人与自然可谓两败俱伤。不管是老沙头(《沙狐》),还是老郑头(《苍鹰》),抑或是神秘的云灯喇嘛与白海(《沙葬》),还有秃顶伯(《空谷》),这些人都与沙漠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纠葛。他们总是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仿佛沙漠里突然出现的一点绿色,珍贵而稀有。他们用自己的一生同沙漠抗争,对沙漠的“恨”深入骨髓,进而化作一曲悲壮的生命之歌。同时,他们也无限地依恋沙漠,都不约而同地对沙漠怀有一种敬畏之心。正如云灯喇嘛所说:“我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比它们高明的人,更应该带领它们一块躲过这个共同的灾难,停止仇恨和杀戮,找出一条一块儿活下去的出路。”

  2 人性与兽性的冲突

  在郭雪波的小说中,既有人与自然的冲突,也有人性与兽性的冲突。如在小说《沙狼》中,作者讲述了金嘎达老汉年轻时带领村子里的人灭杀沙漠里的狼。在这之后,仅存的一只母狼叼走了金嘎达的外孙并养育了他,使他的外孙变成了一个狼孩。小狼孩被找回后,在人类母亲的细心照顾下似乎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什么,并试图适应人类的生活。但在人们自以为小狼孩人性复苏之际,母狼的几声嗥叫却让人类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个故事向人们展示了人性是如何被兽性打败的。人类残忍的杀害了母狼的幼崽,母狼却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人类的孩子。相比之下,人类的所谓人性就显得残忍和狭隘了。《沙狐》中大胡子老主任在沙狐为了救自己的幼崽支起身体向他表示友好时,他却开枪射杀了它,那一刻我们再次只看到了人类的残忍与野蛮。

  通过人性与兽性的比较,作者深刻地批判了人性的残暴。狭隘的利己主义,自我为中心的思想,遮蔽了人类的双眼;展示了当人类自以为地球的主宰时,所有的行为便变得不可理喻。那象征人类文明的枪,沾满的却是其他无辜生命的鲜血,赤裸裸的罪恶,其实是人类的自我戕害。郭雪波的小说将人性与兽性放在更为客观的角度进行对照,让我们认识到人类其实并不比其他动物高尚多少,人自身也包含着人性与兽性的冲突;在面对非人类时,自身便陷入一种矛盾之中。郭雪波的小说试图在此种冲突中寻找人与自然的出路。生态思想家唐纳德•奥斯特(Donald Worster)曾指出,“今天我们面临着全球性的生态危机,但原因不在于生态系统本身,而在人类的文化系统。因此若要度过这一危机,我们应清醒地认识到人类文化对自然的影响。”人类以自我为中心,把自己的利益看的高于一切,不惜牺牲自然中的其他生命,也没有一个长远的打算,只看眼前的利益。同时,人类过分地高估自己战胜自然的能力,蔑视自然的规律。殊不知,不尊重自然,肆意地践踏自然,结果只能导致自然的无情报复和惩罚。如果忽略了这一点,人类的结果一定是很悲惨的。在郭雪波的小说《银狐》中,和银狐一起远离人群的白泰尔和珊梅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是人性的自然复归。

  3 人与自身的冲突

  郭雪波小说中人与自然的冲突是明线,然而人在现代文明的进程中渐渐迷失了自我,人自身的冲突才是一条易被忽视的暗线。《银狐》中的珊梅,由于自己不能生育而承受着巨大压力;丈夫的厌恶,村民的欺辱,最终使她精神崩溃,最后她只能选择由银狐带着逃离人类而与沙漠为伴。故事的情节似乎荒诞,但珊梅的苦难集中地体现了自然环境的恶化对人类生存造成的威胁,并由此转化为人类的精神危机。再加上现代文明导致人类信仰的缺失,人因精神上的无所依托难以得到安全感,从而导致一幕幕悲剧。然而悲剧并不只在哈尔沙村上演,整个人类社会都面临着相同的挑战。虽然科技为人类带来了进步,但忽略了日益严峻的生态危机,加速了人类的全面“异化”。所以,作者在小说《大漠魂》中反思:“就是我们这些两条腿的人,把黄沙这魔鬼从地底下释放了出来,没办法收回去了,不知道这是前人的悲剧,还是后人的悲剧”事实上,在与自然的对抗中我们人类早已迷失了自我,那些残忍的猎人在杀害猎物时是那样肆无忌惮,早已将人性中的善抛诸脑后,那些祖先交给的与自然万物共生的智慧谁还记得?人类过分放纵自己,变得极为贪婪。因而,当我们读到《苍鹰》里老郑头的一句话:“沙漠里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珍贵,包括狼。我们这世界由万物组成的一大家子,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克,少一个也不行,吓跑就行,不会再来了”时让我们有一种久违的感动。人和动物之间的默契让人倍感温暖,而这种温暖也许才是真正的“和谐”——无所不包而又相辅相成,自成一体而又相生相克。

  4 原始文明与现代文明的碰撞

  除了以上的冲突外,郭雪波的小说中还有原始文明和现代文明的碰撞。在他的小说里可随处见到对蒙古族的原始宗教萨满教和喇嘛教的描写,其中萨满教是蒙古人最早信仰的原始宗教;它崇尚自然,相信万物有灵和天人合一。作为一个在牧区长大的作家,他从小接受宗教的熏陶,其作品中尊重自然、敬畏自然思想的流露是深受这种宗教思想的启发。小说《大漠魂》中的主人公荷叶婶与老双阳,一为“列钦”的继承者,一为“孛”的“沙比”。“列钦”和“孛”均为萨满教的两个不同教派,其中男为“孛”,女为“列钦”,二者都是萨满教的法师。郭雪波基于日益严峻的生态危机,认识到原始宗教信仰的衰落才是导致人欲的不断膨胀,而现代文明的进步则加剧了人类的贪婪;由于人类过度地向自然索取,才造成现在严峻的生态问题。反过来,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很多人都放弃了宗教信仰,这在一定程度上又促进了原始文明的衰落。小说《沙葬》中云灯喇嘛一生守护诺干•苏模庙。这座喇嘛教的传教中心,曾一度僧侣云集,善男信女众多,而今却成了一座被沙陀掩埋的废墟。看似沙漠的进犯导致寺庙的衰落,以致消逝,但实际上最本质的还是人心中对自然的那份信仰和敬畏的缺失。云灯喇嘛守护的这座庙具有象征意味,既有对原始宗教的坚守,同时也是对现代人类的启示:不管科技多么发达,人的心灵终究还需一个归宿;而安代舞的衰退也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阅读过《大漠魂》的人一定好奇,简单的一个舞蹈为何有如此大的魔力,让荷叶婶拼上性命也要完成?安代舞缘起于内蒙古科尔沁地区南端的库伦,属萨满教舞蹈,它是蒙古族先人用来驱鬼辟邪,消病免灾的一种舞蹈。郭雪波在《大漠魂》中大量使用安代舞曲颂词,如“从北海牵来雨龙,从东海舀来甘泽。从西洋唤来河婆,从南洋引来云朵,驱除旱魃!驱除早魃!祭沙!祭沙!啊,‘安代’!村民们跟着他地动山摇地呼喊:把山梁的水引下来哟,唱它个一百天!把甸子上的水引上来哟,唱它个五十天!驱除旱魃!驱除旱魃!祭沙!祭沙!啊,‘安代’!”《大漠魂》中的这段“安代”唱词让我们看到蒙古族先人将自然视为神明,寄神明于希望,认为神明是不可以轻易亵渎的,可以帮助人们消灾除魔;我们也可透过这些文字感受到那份流淌在血液中的人与自然之间息息相关的默契与虔诚。浓浓的乡土气息形成了郭雪波小说最深入人心的部分,也是他小说的魅力所在;祖先的智慧揭示了对自然的感恩,而现代人却将这份宝贵的财富彻底丢弃了。人类妄想征服自然,凌驾于万物之上,那份狂妄使得草原变为了沙漠,这份教训足够惨痛,但并未使所有人清醒,想必这正是郭雪波的小说总是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愁和无奈的原因。

  回归:小说对生态问题的反思

  1 小说主人公对生态问题的探索

  如果只是一味的诉苦揭露而缺少深入思考,那么郭雪波的小说就不会有这么巨大的生态意义了。作者没有一味将笔墨集中在生态恶化的过程上。在小说的叙述中更多的是通过主人公对沙漠治理的不断探索,为科尔沁沙地的未来寻找出路。从这个角度讲,郭雪波的“生态文学作家”之名当之无愧。不管是那些看似“一根筋”的倔老头们,还是前赴后继治沙的年轻人,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对沙地的现状进行反思,这既是小说中人物的困惑,也是作者和读者的困惑。在《沙葬》中,云灯喇嘛到死还认为导致生态破坏的是宗教信仰的缺失,草原沙化是因为人类对神明即自然的亵渎而遭受的惩罚,然而这部小说中代表原始文明的云灯喇嘛和代表现代文明的白海以及属于大自然的白狼白孩儿却那样和谐的相处在了一起,这看似无意的巧合却暗含着作者对解决生态危机出路的探索。面对天灾,云灯喇嘛发出这样的感叹:“人重要?那是你自个儿觉得。由狐狸看呢,你重要吗?所有的生灵在地球上都是平等的,沙漠里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一样可贵,不分高低贵贱”。这是云灯喇嘛对待万物生灵的平等观念,也是作为有智慧的人应持有的风度。但是,在很多情况下,由于人类的自私、狭隘和愚蠢却使我们所处的自然生态环境日益恶化。面对自然生态危机,人类该承担起何种责任,该有何种担当呢?在小说《天海子》中,海子爷的生存智慧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和反思。海子爷怀有一颗仁慈博爱之心,他每次在湖里捕鱼,只捕五条,绝不贪婪,更不独享,他总是把捕到的鱼同老雪狼分享,这在一般人看来是多么的“傻”。然而,作者正是通过对这种“傻”人的描写和刻画,反讽了当今人类的所谓“精明”:每天精于算计,贪婪自私,物欲极度膨胀,但精神空虚,无聊落寞,精神问题频出。因贪恋享受而永不知足,失去了生而为人的那份从容高贵与责任之心。作者痛心于人类的无知和贪婪,因此在他的小说中我们总能看到人类那份“小聪明”在自然这位智者面前如何演变为一场滑稽剧。人类如一个迷途的孩子走错了路,但这个错误的代价实在太大,牵连的无辜生命太多。

  2 小说中的“生态伦理观”

  面对全球变暖、干旱、空气污染、水污染和沙尘暴等日益严重的自然生态灾难,国外很多生态学家不约而同地提出了“生态伦理学”观点,这个观点看似新颖,其实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告知我们了。原始宗教中祭天敬神的意识看似愚昧迷信,其实还有一种生态智慧在里面。那就是,面对自然,我们要常怀一颗敬畏之心。郭雪波通过小说中那些有良知和知恩图报的生灵们向我们揭示了这样一个道理:生态危机不仅只是环境的问题,实则是道德问题。不管是《沙狐》的胡主任还是《沙葬》里的铁巴,他们都是嗜好掠杀生命的人。尽管他们猎杀了那么多动物,可是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在良知上,他们也都明白自己是个罪人。就像云灯喇嘛为原卉讲的故事“我侄子就像那个恶鬼,斩断别鬼的生路,结果连自己的生路也给斩断了,善恶都在一念之差”。在郭雪波的小说中总有一种宿命轮回式的结局:人类伤害了狼的幼崽反过来狼又将人的婴儿抢走,看到人类母亲的痛彻心扉,就能让我们体会到母狼失子后的痛苦与仇恨了。但我们总偏执于“人为万物之灵”的说教,世间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人的需要,强调人的主体价值而忽视其他生命的本体价值,把其他动植物仅看作是任意猎取的资源,完全打破了人与自然间本有的相生互依关系、平衡关系和平等关系,将人类的利益凌驾于自然之上。殊不知,在地球这艘“诺亚方舟”上,不应只有人这一种生物。地球是生命共同体,不惟人类独有,更非任人宰割。郭雪波小说中的生态思想意在提醒人们:人类既要遵守人类自有的法律和道德,更重要的是遵守自然之法,不能肆意妄为断送其他物种的生命。大自然是所有生物共同的家园,如果人类为了自己过得舒适而掠杀其他生命,破坏其生存环境,最终伤害的是人类自己。人与自然万物要想和谐共生,关键在于人类要学会善待自然。

  探索:寻找人与自然的共同出路

  法国生态运动先驱阿尔贝特•史怀泽在《敬畏生命》一书中提到,我们的灾难在于:它的物质发展过分的超过于它的精神发展。我们开发自然的能力与我们驾驭这种能力的精神水平产生了极大的失衡。原始宗教文明早已衰落,但与现代科技相适应的生态伦理机制尚未形成;自然由于失去原始文明的看护,人类便肆意妄为起来。那么,如何解决当代人类面临的生态问题,其出路又在那里?在郭雪波的小说中,作家对生态危机的解决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1 回归原始宗教

  作者相信原始宗教信仰中的敬畏自然思想是极为可贵的。这在小说《沙葬》和《大漠魂》中都有体现,不管是代表萨满教的荷叶婶和老双阳,还是代表喇嘛教的云灯喇嘛,他们的身上都体现出一种人对自然的关怀和敬畏。在自然面前他们始终怀有一份谦卑之心,遵从自然的安排,对任何一个生命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给与一种无私的关怀。在作者看来,这种人文关怀不应随着那些迷信的糟粕一起消逝。在小说中,当荷叶婶忘情地舞起安代时,安代所蕴含的抬头起身的那种引人醒悟的力量似乎也随着转动的双脚和舞动着的手一起传递给了世界,这似乎是作者寄予的如老双阳用生命守护的红糜子苗般青翠的希望。不仅如此,作者还通过海子爷那朴实却坚定的生命守护信念向我们叙述了这一道理,“海子爷总是尽可能与天海子达成和谐,尊重它,融入它,谦卑地把自个儿当成全靠天海子的恩赐养活的一个可怜的老汉”“他每天从天海子里取五条鱼,多了不要,若是一钩上了两条总数变成六条,他准把最后一条放回去。另外半斤以下的也一概放生。这是他的规矩。他认为天海子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天海子宽容但不能乱用这种宽容,取之于它就不能贪,不能恶,更不能玷污了它。”一个大漠中的老人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要敬畏自然,尊重自然。

  2 挖掘母性的力量

  在郭雪波的小说中,作者歌颂了母性的力量,因为母性的博大、宽容、温暖与怜爱之心与大自然是息息相通的。在小说中作者曾多次提到狼孩和母狼的奇特故事,不管是《沙狼》中的龙儿还是《母狼》中的彪儿都是被母狼抚养长大的狼孩。他们被狼叼走,野性十足,然而他们与母狼之间那种不同物种间无私的亲情让人感动。母性的慈悲和博爱在每个女性中都有,它与男性的阳刚不同,女性的温柔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巨大而惊人的力量。在征服自然的时候,人们崇拜无所不能的力量之美;然而在修复人类对自然生态造成的创伤时,我们必须依靠这种“柔性的力量”才能恢复自然本有的生机。作者在小说中不管是白耳还是白孩儿,他们虽被人类照顾过,却也被人类伤害过,然而他们却不计前嫌,以德报恩,一次次地舍身救人,这在人类身上也未必能做到。在动物的忠贞与爱恨分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人类与非人类之间只要彼此拥有一份善意,同样可以和谐相处。因此,在面对生态危机时,我们不应只顾自己而危害其他生命,应平等友善地对待其他物种,若此,在人类与生态危机的对抗中就不再孤军奋战了。正如作者在《沙葬》中让云灯喇嘛、白海、和白孩儿一块守卫诺干•苏模庙那片沙漠中唯一的绿洲一样,那片绿洲便是应对风沙的温柔的希望,也正是作者所期待的将原始宗教自然观与这种母性“柔性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才能使人类和自然生命形成真正的命运共同体。

  3 现代文明的自我救赎

  作者在小说中不止一次地塑造了年轻的环境研究工作者,不管是为治沙事业牺牲的白海,还是因为婚姻不幸而回归沙地的伊林,对这些既有过硬的科研技术又对沙地怀有深厚情感的年轻治沙人,作者无不寄托着自己美好的期望。传统的宗教情怀结合现代的科技文明及治沙人忘我的工作精神才能扭转生态继续恶化的颓势,所以在小说《沙葬》中,作者对白海的诺干•苏模生物圈的描述传递出了作者自己独特的文化视野和生态危机解决方案,即,宗教情怀与科学合二为一,或者科技的发展伴以一种对大地伦理的思考,二者殊途同归,最终地弥合人与自然的裂缝,构建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维,复归大自然之魅,彻底消除生态灾难造成的对人类生存的威胁。

  结语

  郭雪波创作的生态小说博大而粗犷,但又不失细腻与温情。在那漫漫的黄沙构筑的科尔沁沙地,那些质朴的、坚强的、与沙地自然生态抗争而又和谐相处的人们与自然构成了一个情味十足的文学世界。在这个用沙子构筑的文学时空中,有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激烈冲突与妥协,也有浓郁的原始宗教和北方游牧文化绚烂多彩的共时性交织;但作者并非是一个简单的壁上观者,而是深入自然生态中的探路者。所以在他的小说中,我们可以切身地体会到他对自然生态未来的担忧,并在积极地探索自然生态未来的出路。他的创作充满激情,文字有血有肉,包含深情。许多小说贯穿着生态忧患意识,也因此而形成以沙地为创作背景的独特的话语空间,而系列性格鲜明的“固沙人”形象塑造,也为我们解决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提供了极为有益的启迪。

  作者简介:

 

  张子程(1964—):男,内蒙古乌兰察布市人。为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专业:文艺学。

  因篇幅问题,本文注释已删除,如有需要请详见《民族文学研究》2015年第3期

      值班编辑:和亚梅